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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怎样,少年还是倍感欣慰的,有了万阳叔赠给他的藏洞,自己白吃白喝白住这么久,总算也能为盛先生分担些了。
夕阳铺满河面的时候,盛赞带着陶悠然走入了渡船的饭厅。
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,在那儿坐着往外望,可以看见渡船行过,河面泛开金灿灿的波光。
每一桌都有特殊材质做成的精美屏风环绕,可以隔绝声音,就像一个个小天地,客人在内享茶用饭交谈,皆不受扰。
盛赞点好饭菜的时候,一个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被管事领着进来。商人总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赚钱的机会,这也是渡船挣钱的把戏了,年轻人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。
“奴家小红,见过二位客人。”名叫小红的琵琶女在管事的离开以后,朝二人恭敬地行了个礼,声音婉转似灵鸟,“客人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儿吗?”
小红生得柔媚又美,陶悠然本就怕生,此刻拘谨地垂着头,闷不吭声,不敢往她那边再瞧上哪怕一眼。
这小孩,还挺害羞。盛赞忍着笑,在桌上放了几枚钱,低声拒绝:“本公子听不惯琵琶曲儿,姑娘你且下去吧,我二人静静用饭便可。”
小红脸上仍是迷人的笑容,“既然公子不爱听曲儿,那奴家不唱便是,只是船家有规矩,奴家必得服侍好客人用食。公子请放心,奴家不会多言,二位客人只当小红不在便是。”
小红说着起身行了个歉礼,“叨扰二位贵客了。”
盛赞凝视着她,微微一笑,“无妨。”
该来的总会来的。
盛赞伸指在桌上写字,余光里小红安静垂眸,并没有看他。
年轻人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小红姑娘在这船上多久了?”
“回公子的话,快四年了。”
盛赞缓缓道:“四年……”
年轻人咧嘴一笑,“好像也不久。”
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,他又淡淡问道:“那这四年,可曾遇上过什么有趣的客人?”
“公子,奴家给你和这位小哥儿讲个故事吧?”小红放下琵琶,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。
盛赞指节轻扣桌面,望向窗外,轻声道:“我随意。”
他扭转脖子,笑看向陶悠然:“你问那个小哥儿想不想听。”
陶悠然眨眨眼睛,反应过来盛先生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,瞬间坐直身体,向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,“请讲,我会好好听的。”
小红轻轻一笑,她的声音婉转动听,开始述说一段久远的往事。
“奴家以前认识一个人,他是个写书的,特别喜欢出门游历。于他而言,家只是个驿站,他的归途,永远通向他乡异邦。”
“奴家曾问他,为什么总是在外游荡。他说不经世,就没灵感,就算绞尽脑汁写出点什么,也没有依撑,别人读着不会入迷,就卖不了钱。奴家以为写书人一心向财,但他是真的要写人间,也只写人间。他不写未知,不写空想,只写经得起、看得见的众生百态,只写有据可考的琐碎日常。”
“奴家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的书卖不了钱,他的书就是钱。写书人的经历写成书,世间人的生活变为钱。”
“写书人爱惨了人间。”
小红一锤定音道。
貌美的女子秀眉轻蹙,下一刻说起遗憾的事情,语气也跟着遗憾起来,惆怅间又带着别样的雅致,就像江南三月春伊始,落到深巷里,那细腻如毛的雨丝。
“尽管如此,哪怕是在如此迷恋人间的他的笔下,还是有人被一笔带过,再怎么翻看,他们的一生,可能就在某个人的寥寥数语之中。”
“后来这个写书人有一回游历别洲的时候,在一座古老的城池,遇上一个灿如夏日繁花的女子。女子教写书人她家乡的语言,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,讲给他听很多故事……公子可曾去过大漠么?写书人说,她就像大漠的落日,风采远胜塞上的深雪,和风沙里的月亮。她不像他曾见过的任何一种女子。她韧如劲草,有着最醉人、最明朗的笑容,风华媲美天上仙子,即使是在天光黯淡的阴雨黄昏,她亦是光彩照人。写书人从来没有见过如她那般的女子,自由、洒脱;瑰丽、糜艳;遥不可及。”
“写书人绞尽脑汁,为她写诗,为她著书,可是始终不满意,所以写下的稿子撕了一次又一次。他也是后来才发现,他不满意的,并不是他所写的词句。相反,写书人对于女子的每一个形容都恰到好处,他只是……不满意自己。他太平常,太无趣,像这世上大多雷同相似的俗人,配不上大漠高傲坚韧而自由的沙红姬。”
“公子说好不好笑,写书人顾及不到的人都能被一笔带过,最想写的那个人却迟迟下不了笔,最后未为她留下只言片语。”
“在他们相遇之后迎来的第二个冬天,写书人从此不再写她。初雪降临那夜,写书人站在生育女子的这片土地的最高城墙之上,独自等待着月沉日升。晨光降临的那一刻,只敢匆匆看上一眼的写书人泪流满面。日出美极了,他只是没能看到自己与女子美好的明天,所以不辞而别,从风沙里独来,不携风沙而去。他选择了草草了事,挑了一条新路返回故乡,直到死去也没有再见女子一面。”
“而一句道别都没得到的女子,因不舍他,在纵马追去的路上,不小心坠马,摔断了一条腿。后来女子养伤时落下病根,成了跛子,走起路来双肩一高一低。她从未放弃找他,只是就像写书人不知道,她其实只是大营囚禁的飞鸟,根本不知道自由为何物一样,她亦不懂得,世间唯有情爱,行差踏错,难得善终。故事的最后,写书人才名远扬,终身未娶,女子却在男子离开的第三年,被迫嫁入一个小国王室,为那小国君王生下一儿一女,日子过得和和美美。”
“公子说,这故事里的负心人是谁?”
红衣席地,女子媚丽如花,只有一双紧蹙的秀眉,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与不解。
“身心被拘束了,选择是自由的。”盛赞摇摇头,“我无法评论他们的对错。”
“两人此后都有善终,委实不该仍对往事耿耿于怀。”
“倒是你——”盛赞抬眸,笑意深沉,“男扮女装,有何贵干?”
小红神色一凝,她一双柔荑绞了绞手帕,娇声回道:“公子,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陶悠然陡然瞪大眼睛,他吃惊地看了看盛先生,又小心地瞥了瞥小红。
男扮女装?盛先生怎么看出来的?他怎么没看出来?
陶悠然见小红神情紧张地看着盛先生,趁机飞速地再看了她一眼。
盛赞注意到不好意思正眼打量小红的少年,笑了一声,双手笼袖,轻声问道:“你既是故事里那位写书人,又为何扮作女子,给我二人讲述一个假故事?”
陶悠然闻言又是一惊。
“在你刚刚讲述的故事里,两人都未曾向对方坦明心迹。男未求娶,女未定约,既然如此,何来负心一说?”盛赞站起身,绕着桌子慢慢走了一圈,“或许,真实的故事里,有一人负了心?是你?还是她?”
年轻人脸色一冷,两手撑在桌上,身体前倾,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想做什么?”
小红张了张嘴,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陶悠然看见她……他这副样子,就知道盛先生说对了,但见他有难言之隐的样子,于是悄悄看了一眼盛先生,没想到恰好与后者对上目光。
盛赞朝他眨了眨眼睛,张唇无声言语。少年看他口型,说的是:看我随机应变。
只听年轻人咳嗽一声,“说吧,小红……公子,你究竟有何目的?”
桌下,小红捏紧了拳头又松开,他犹豫了挺久,叹了口气,开口说道:“公子请放心,在下此番欺瞒并无恶意,只是见公子意气非凡,冒险相见,只因有一事相求,万望公子不计前嫌,出手相助!”
他揭去一张假面,露出真容,其实与他扮作女子的模样相差不大,亦是一副人见人赞的好皮囊。
“在下纪惺,冉冉洲普陀国人氏,写书的,曾入修行,到腾云境……”
陶悠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刚刚还娇媚胜花的“小红姑娘”,此刻仍是一袭夺目红衣,却撤下假面,以清润的男子嗓音说着话。
少年埋头喝茶,不理解、不多问、不冒犯。
盛赞看了一眼纪惺,点点头,“纪公子骐骥洲官话说得不错。”
纪惺闻言一笑,“盛公子说得比我更好。”
盛赞听着窗外涛声,忽然问了一句——
“是谁让你来找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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